《老好人》：给自己的歌

　　我们都听过崔恕的歌，听过《爱如空气》，听过《父子》，听过《红颜劫》，他是内地最著名的词人之一，他写词，还写曲，还演唱，还制作，《老好人》已经是他的第三张个人专辑，看起来是全能的。所以，很容易就联想到李宗盛，早前的作品姑且不论，单纯拿《老好人》和《给自己的歌》以及《山丘》对比，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。

　　在大众意义上，崔恕当然没有李宗盛的影响力，但是人到中年，尤其男人，反倒是更显得脆弱，也更有了诉说的欲望。李宗盛的两首歌广为传唱，也正因为击中了中年人的内心。崔恕是文人出道，再到扎进音乐圈，即便是创作力比“大哥”稍逊，也总还是异常敏感的。李宗盛这些年活的通达，也不是没有困惑，“想得却不可得，你奈人生何”；“越过山丘，才发现无人等候”，演唱会的时候也会说俏皮话——最要命，青春少女嘟着嘴；最难推，迎面少妇流着泪。

　　所以中年危机是非常要命又非常难推的题材，放眼当下华语乐坛，能写好唱好的也没几个，外界的焦点多在颜值、长腿和欧巴，各种老公各种鲜肉，但是中年人也要有自己的歌，李宗盛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两首，给杨宗纬做的《原色》也没有成为爆款。中年危机简单说就是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意义，虚无感带来的紧张、焦虑要么去做出格的事，要么就干脆什么都不做了。

　　《老好人》就是意识到自己老了，又有点不服老，给自己加个“好”字。去听整张专辑，《鸡肋》、《砒霜》、《盲点》、《如焉》都很纠结，这种难以名状的伤悲未必都发生在崔恕一个人身上，但至少他直接、间接去体验过，或者各种情绪在他身上折射过，体会到“时间犯的罪”，但内心也不可能如止水，感慨一句“过平淡的生活怎么靠智慧”，倒是和《给自己的歌》“情爱里无智者”颇为呼应。

　　《砒霜》就更为《山丘》，都是意象，“欲语还休的谎，欲走还留的慌”也是一种“时不我予的哀愁”，碰巧的是，歌词中也有一句“就忘了那记耳光”，李宗盛在《给自己的歌》也有一句“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”，看来老男人在乎的事情，多数也颇为趋同。崔恕让人佩服的是毕竟作为专业词人，对韵脚的把握也堪称一绝，《砒霜》一直压ang的韵，联想到一个个巴掌也是细思恐极。

　　如果《老好人》只有前四首歌未免就太让人绝望了，往事如焉，但是并不如烟，太沉溺其中就会让人透不过气来。崔恕没有像李宗盛一样一定要“弄清原委”，或者在把自己搞丢之前“见到不朽”，他也没有一味去咒骂人生太短，唏嘘相见恨晚。崔恕找到的消解中年焦虑的出口还是亲情，所以接下来的《妹妹》、《宝贝》、《Silvia》就是兄妹情、夫妻情、父女情，一声叹息，老男人还能怎样，只能继续努力，拼命为家人、亲人好。

　　写家人也是崔恕非常擅长的，《父子》珠玉在前，《妹妹》就更为细节，沉重感一下子消失了，想想一下教自己的外甥“写诗画画弹琴下棋泡妞喝口酒”，这不都是“老好人”的消遣吗。用现实击碎虚无感，不求回报，不太计较，不去客套，就像专辑封面一样，保持微笑——然后又想起李宗盛，既然青春留不住，还是做个大叔好。其实崔恕也是人生赢家，还可以和王馨平合唱一首《青春不散》，足可以羡煞很多中年大叔了，这其实是对青春的追认，到了一定的岁数，反倒似乎更在乎仪式感。

　　《老好人》理应被更多中年人听到，为人兄，为人父，为人夫，为人大叔。崔恕的嗓音不像李宗盛一样有沧桑感，这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渲染不足，但是总是说沧桑，也够腻歪人的。这张专辑是崔恕名副其实“给自己的歌”，就是唱自己，唱给自己，唱给中年的自己，高明的地方是没有陷入自怜，也没有自嘲，《老好人》里面不仅有崔恕一个人的影子，只是他显得正式，为当下的自己立传。（文/老丁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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